真实孔子·“丧家之犬”孔子的苦与乐
面对风骚南子的“色诱”,孔子动情了吗
公元前492年(鲁哀公三年),孔子自谓“六十而耳顺”。孔子过郑到陈国,在郑国都城与弟子失散,独自在东门等候弟子来寻找,被人嘲笑,称之为“累累若丧家之犬”。孔子欣然笑曰:“然哉,然哉!”
孔子“笑纳”世人的嘲讽,或者干脆说,孔子在以此来自嘲。不被世人理解,不被当权者重用,政治理想无法实现,孔子异常郁闷。惟其如此,孤独的孔子心胸愈来愈博大,目光愈来愈深邃,脚步愈来愈坚定。这正是孔子高于常人的地方。
“逃难”式的周游列国,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做了很多事情,执着地宣扬着自己“克己复礼”的主张,欲与整个时代抗争。那种对理想的不懈追求,那份不怕被现实打败的真诚与热情,两千多年来,让热爱孔子的人们心生感动与崇敬。
但是,在当时,误解与非议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孔子。
南子,卫灵公夫人,一个风骚的女人。史书记载,“子见南子”。这成为人们诟病孔子的证据之一,子路当时就极有意见的批评了孔子。著名作家林语堂在他创作的独幕剧《子见南子》中,面对南子的色诱,孔子落荒而逃,“我要先救自己了”。今日,女导演胡玫在她的电影《孔子》中,更是着力铺陈了一段香艳场景:孔子与南子中间“撤去”了应有的“帷”,面对面,“亲密”接触,南子“甩着裙摆在他的身边绕圈”;面对美艳的南子,孔子在与她互相行礼时,眼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动情……孔子没有做错什么,错的是人们的想象和演绎。
正如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:一个大和尚背一名年轻女子渡过了一条河,一个小和尚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后,追问,为什么要背她?这不是有悖“色戒”吗?大和尚无奈地说:我只是背她过了一条河,而你到现在还没有放下……
“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”,孔子的话言犹在耳。年近60岁的孔子面对南子的色诱(?),所应表现出的定力,是我们今人难以想象的。
孔子有过犹豫与迷惘
与积极入世的孔子相对应的,是不满动乱现实的隐士。在中国古代,隐,是一种生活状态,更是一种生活态度。小隐,隐于市,隐于朝;大隐,隐于野。面对隐士,孔子有过“怃然”。
长沮、桀溺耦(二人同耕)而耕,孔子过之,使子路问津焉。长沮曰:“夫执舆者为谁?”子路曰:“为孔丘。”曰:“是鲁孔丘与?”曰:“是也。”曰:“是知津矣。”问于桀溺。桀溺曰:“子为谁?”曰:“为仲由。”曰:“是鲁孔丘之徒与?” 曰:“然。”曰:“滔滔者天下皆是也,而谁以易之?且而与其从人之士也,岂若 从辟世之士哉?”耰(耕作)而不辍(停止)。子路行以告。夫子怃然曰:“鸟兽不可与同群,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?天下有道,丘不与易也。”
长沮、桀溺是隐士,孔子路过他们耕田的地方,让子路去问渡口时,长沮冷冷地而又意味深长地回答一句:“是知津矣”,意思是说你们这帮到处走来走去的人,还不知道渡口?桀溺还劝他们不如干脆逃避现实。长沮、桀溺对孔子的冷淡态度,只用“耰而不辍”四个字很简练地勾勒出来。孔子听了他们的话后在情绪上有了反应,——“怃然”,接着说了几句感慨颇深的话,说他不能逃入山林,和鸟兽同居,他不愿意离开人群。孔子怀抱着救世的心情栖栖遑遑,可是不见任用,遇到长沮、桀溺一流人时,是有一些迷惘的情绪的。但他终究不愿和他们一样去“辟世”。孔子的孤独于世可见一斑。
在《荷蓧丈人》中——荷,肩负,背;蓧,竹器。荷蓧丈人也是乱世中的隐士,他讽刺孔子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”——这曾被做为“批孔”的证据,对于子路跟着孔子周游列国而不从事农业,表示了不屑与不满——“植(与置)其杖而芸(同耘)”,与前文的“耰而不辍”,异曲同工。他认为自己看重体力劳动和农业生产,显然比“空谈”政治的孔子高明了许多。
但孔子认为,自己从事政治活动,是对人君应尽的责任,尽管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政治主张不能实现,可是也不肯洁身自好而离开政治,用子路的话说:“欲洁其身,而乱大伦。”
面对冰冷的现实,孔子不免遐想:“道不行,乘桴浮于海,从我者,其由与(欤)?”孔子萌生过超脱的念头,哪怕是短暂的。但是,孔子思想的翅膀最终没有飞跃波澜壮阔的大海,而是执着地盘旋在山川起伏的齐鲁大地,并播下饱满种子,开出灿烂花朵,结出丰硕果实。
孔子坚定地“要让梦想开花”
几个与孔子有关的元素,不得不提。
麒麟。相传的仁兽,祥瑞之物。它有着锋利而坚硬的独角,却含仁怀义,从不伤害人畜,甚至不踩踏草地上的昆虫,不折损花卉。据说,它只是极其罕见地现身于一个国家兴旺、人民和乐的盛世。
周公,即周文王。孔子终生崇拜的人物。周公制定了孔子所尊崇并发誓恢复的周礼;开创了礼乐文化。
《文王操》,是古代中国文人以孔子的儒家理念对于理想社会和理想人格的颂歌,内涵深邃博大,旋律丰富感人,为古琴曲中的经典之作。
孔子时代,《文王操》的原创为周文王。史书记载,孔子学鼓琴于乐师师襄子,正是学的这首古曲。
据说,孔子百学不厌,经过无数次的弹奏,抵达了一个非凡境界,“操文王之声,知文王之为人”,晓《文王操》之曲名。
麒麟,一个盛世的象征,时常出现在孔子的幻觉中;周天子,盛世的王者,时常出现在孔子的梦境里;《文王操》,这曲盛世之音,时常出现在孔子的听觉里……
孔子第一次听师襄子弹《文王操》,眼前便出现了如此景象:
暮春里,柳岸和暖,飞鸟欣然往返;平和、古朴的城邑,百姓安居,孩童读书朗朗;无业者,孤儿寡母,老无所依者,残疾人等都得到相应的供养和照顾……
这不正是孔子所设想并孜孜以求的“天下为公”的大同世界么?
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。故人不能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;使老有所终,壮有所用,幼有所长,矜寡、孤独、废疾者,皆有所养;男有分,女有归。
这是《礼记·礼运》中的精准描述。
其中所蕴涵的大同思想和谐理念有着超越时空的价值和意义。
孔子坚定地认为,要让梦想开花,就要去践行所谓的“仁”。
仁,源自《易》,是阳与阴的结合。仁,构筑了孔子的思想体系;仁政,成就了孔子不凡的政绩;仁者爱人,让孔子的人格充满光辉。
乐师师冕是位盲人,来见孔子,尽管他身旁有人扶持,但走到台阶,孔子还是提醒他,台阶到了;走到坐席边,孔子告诉他说:“这是坐席。”并郑重地向大家介绍师冕。
子钓而不纲,弋不射宿。
孔子只用竹竿钓鱼,而不使用网;只射飞着的鸟,不射夜宿的鸟。
孔子“爱人”,并“恩及于禽兽也”(孟子语),可见一斑。
梁漱溟说:“孔子的东西不是一种思想,而是一种生活。”在他看来,孔子的儒学,是人生实践之学。
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呀!它是唯一的,它不可复制;但它又提供了可能,它赋予人们以理想:人们可以尝试着去追求,去热爱,尝试着坚韧,从容,儒雅,高贵……
时光荏苒,现实无情。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的孔子到了暮年。
甚矣!吾哀也!久矣!吾不复梦见周公。
孔子因为自己很久没有梦见周公而不免悲从中来。
史书记载,公元前481年(鲁哀公十四年〕春,狩猎获麟。孔子认为这不是好征兆,叹曰:“吾道穷矣”。从此以后,孔子辍笔,不再著述。《春秋》就是“绝笔于获麟”。
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夫!不舍昼夜。”
面对河水滔滔,两鬓霜白的孔子迎风而立,不胜感慨。他在对人生做终极的追想。难道他没有预见到吗?他的学问,他的智慧,他的思想将会穿越千秋万代,与日月争辉,与山河同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