烹子做肉羹,只为讨好齐桓公,作为人父,他怎么能狠心下得去手?
春秋时期,齐国国君齐桓公有一名厨子叫易牙,厨艺十分了得。一天深夜,易牙手持一把短刀蹑手蹑脚地走进儿子的房间,犹豫半天后,他突然用左手捂住儿子的嘴巴,右手持刀用力刺进儿子的胸膛,嘴里还说道:“儿呀,别怪父亲啊!”
易牙是鲁菜的祖师爷,烹饪界的高手,凭借其独创的“易牙十三香”,同样的食材,到了他手里就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。有了这个手艺,易牙在齐国开了一家名叫“易牙酒家”的小酒馆,虽然是小本买卖,但回头客特别多,生意也还算不错,一家人吃喝不愁。
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,但是,易牙生性是一个不知足的人,骨子里十分向往贵族的生活和权力,对于他一介平民来说,似乎是天方夜谭,巧合的是,没过几年机会还真就来了。
齐桓公继位后,在鲍叔牙的大力举荐下,任用管仲为相,在齐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,遵循先治内,后治外的方针,走富国强兵之路,最终达到称霸诸侯的目的。
管仲自筑坛拜相之后,齐国朝野臣民都深感庆幸,认为齐国强大指日可待。唯独有一人却高兴不起来,这个人就是竖刁。
竖刁是齐桓公身边的幸僮,负责齐桓公的生活起居,此人善于钻营,靠着拍马屁讨好齐桓公,被封为下大夫,偶尔讨些外差,但能力平平,毫无建树。
管仲在没当上齐国相国之前,就深受竖刁的残害,若不是鲍叔牙死保,管仲早就被竖刁害死了。因此,知道他是一个小人,在齐桓公身边只会出馊主意,对管仲的改革大计是一个很大的绊脚石。
管仲时常明里暗里地劝诫齐桓公要远离像竖刁这样的小人,亲近贤臣,以免偏听偏信,做出错误决策。齐桓公也算是个明君,对管仲的话百依百顺,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除掉竖刁,为什么呢?这还得提一下齐桓公的“三大嗜好”。
齐桓公有三大嗜好:女人、打猎和美食。没有女人,他不能活;三天不打猎,他就寝食难安;一日无美食,他就摔碗砸锅。
善于钻营的竖刁便从齐桓公这三大爱好下手,全力讨好齐桓公。竖刁亲自网罗天下美女,满足齐桓公好色之需,同时,他还费尽心思地安插了一个叫开方的人在齐桓公身边,专门陪他打猎娱乐。
不仅如此,开方还把自己的亲妹妹许给齐桓公,供其享乐,让齐桓公非常受用,开方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。
齐桓公的三个爱好被竖刁掌控了两个,还有一个美食是空白,只是苦于找不到好的厨子而发愁。
一日,竖刁同开方说起此事:“我们已经掌控了大王的两个爱好,唯独美食空缺,大王已经吃够了宫里厨师做的菜,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唉声叹气!咱们如果解决了大王的美食难题,咱们的地位和权力就会得到提高,到时候就不用惧怕管仲,何愁日后不发达?”
开方自信的说道:“这有何难?改日小弟带你去见一个人,包你满意。”
竖刁一听,顿时来了兴致,忙说:“别改日了,就今天晌午吧!”
于是,开方便带着竖刁来到了“易牙酒家”。开方经常光顾此地,知道易牙的手艺,更知道易牙的野心和为人,齐桓公的御厨非他莫属。
“易牙老弟,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位贵客。”开方边说,边在易牙的耳边嘀咕了几句。
“可要把你的绝活拿出来哦!”开方补充了两句。
“放心吧,保证让二位大人满意。”说着,易牙快步走进厨房忙活了起来。
没过多久,一桌美食便准备好了。虽然常年在宫中,吃过不少山珍海味,但竖刁却被易牙的手艺征服了,特别是一道“鱼腹裹羊”的菜,堪称齐国一绝。
竖刁对易牙的厨艺十分满意,饭后把易牙叫来,说出了此行的目的。能够进宫为齐桓公做菜是易牙梦寐以求的事,当即痛快地答应下来。
此后,三人密谋,达成一致,共同进退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围绕在齐桓公的周围,形成了利益共同体。
与此同时,管仲的改革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,他在经济上实行“官山海”政策,也就是盐铁专卖政策,影响后世几千年。
易牙来齐桓公身边后,凭借其出色的手艺,很快被齐桓公封为下大王,他的弟弟易武也当上了盐场主管。
易武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,干了许多不法的勾当,天怨人怒,严重阻碍管仲的改革大业。他的背后,当然是哥哥易牙。
管仲在暗中搜集了许多易武的犯罪证据后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抓获,并上报齐桓公。
本想从易武这里打开突破口,一举将易牙扳倒,谁知,易武却一口咬定,所有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,与他人无关。
虽然没有证据,不能治易牙的罪,但管仲还是强烈要求齐桓公把易牙从身边清除,齐桓公采纳了管仲的意见,决定将易牙从身边遣走。
竖刁得知后,心中大惊,易牙是他好不容易才在齐桓公身边安插的一步棋,他可不想前功尽弃。
于是,竖刁连夜进宫面见齐桓公,苦苦哀求让易牙留下来,始终无果,只好在最后说道:“念在易牙忠心耿耿侍候主公的份上,请主公给易牙一个机会,让他最后做一道菜。”这个请求不过份,齐桓公没有拒绝。
竖刁一刻不停,立即向易牙传旨。
易牙回到家,耳边一直回荡着竖刁的话:“易牙老弟,明天这道菜,关系着你的前途和命运,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哟!”
夜深了,易牙的老婆和儿子都睡着了,他依然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苦思冥想,菜谱在他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,始终找不出齐桓公没有吃过的菜。
易牙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下大夫爵位和御厨职位,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丢掉。
但做一道齐桓公没吃过的菜,却把他难住了,眼看着现在的荣华富贵即将消逝,易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!
忽然间,易牙想起齐桓公说过的一句话:“寡人除了人肉没有吃过,已经吃尽天下美食了!”
想到这里,易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现出噬人魂魄的暗光,为了保住现在一切,他只好选择最惨无人道,最禽兽的做法。
他要杀一个人,做成汤给齐桓公吃。杀谁呢?随便杀一个仆人吧,显得自己不够诚心,万一不能感动齐桓公,那就前功尽弃,只有杀自己的亲人了。
易牙轻轻地下床,取了一把短刀,悄悄地来到老婆的房间,还未动手,他就改变了主意。
在他心中,儿子比老婆重要,若把儿子杀了做成汤,岂不是更能打动齐桓公?
于是,易牙退出了老婆的房间,蹑手蹑脚地来到儿子的房间,看到那张平日里他十分喜爱的、稚嫩的脸庞,易牙犹豫了,心中满是儿子白天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情景,他是真舍不得自己可爱的儿子啊!
“爹爹,我长大了要当相国,为爹爹争光。”突然,儿子睡梦中咯咯的笑出声来。
易牙被这一幕打动了,虎毒不食子呀,我难道连禽兽还不如吗?
就在易牙犹豫不决之际,他耳边又响起了竖刁的话,他又想到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,心突然狠了下来。
“无毒不丈夫!”易牙使劲纂了纂拳头!
“儿啊,别怪父亲,来世我再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易牙左手捂住儿子的嘴巴,右手持刀用力狠狠地刺进儿子的胸膛,可怜的娃娃在睡梦中就失去了年幼的生命,而他却不知道,凶手正是他的父亲。
第二天,易牙提着用亲生儿子做成的肉汤来到宫中,当齐桓公得知如此美味的肉汤竟然是易牙用自己儿子做的,大为感动,认为易牙对自己太好了,是天下最忠诚的人,当即决定让易牙继续留在宫中做菜。
管仲得知易牙烹子之事后,大为震惊,深知此人乃大奸之徒,为了达到目的,竟然不惜烹子以讨好主公,这样的人禽兽不如,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?
于是,管仲对齐桓公说道:“此人大奸似忠,主公只看到了表面,没有看到其内心之邪恶,断不能留在身边。”
“可是寡人离不开易牙,没有他,谁来给寡人做美味佳肴?相国又不会。”齐桓公有些挖苦地说道。
管仲明白齐桓公是铁了心要把易牙留下,为了避免伤了君臣和气,管仲退而求其次,对齐桓公说道:“主公若执意要将易牙留在身边,请主公答应臣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齐桓公迫切地问道。
“易牙留在主公身边,只管做菜,不得参与朝政,若主公不答应,臣定将易牙逐出宫去。”
管仲认真地说道。
最终,齐桓公答应了管仲的条件,易牙也顺利地留在了齐桓公身边。
经历过此事,易牙收敛了许多,开方和竖刁做事也更加隐蔽,他们不敢和管仲正面硬杠,只好默默地积蓄力量,力求谋齐桓公身后事,等齐桓公和管仲死后他们再动手。
时至管仲和鲍叔牙等大臣去逝,齐桓公也年迈无力,把控不住朝政,竖刁、易牙、开方逐渐掌握了朝政大权。
齐桓公病重后,三人认为时机已至,将齐桓公左右侍卫全部逐出,又在他的寝宫周围筑起三丈高墙,将齐桓公与世人隔绝。
可怜的一代霸主,病重临死之时,连一口热水也喝不上,活活被饿死。生前享尽人间美味,到老却被饿死,真是时也,命也!
可是这一切都怪谁呢?还是古人说的好:“喜刀剑者,必死于刀剑之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