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为春秋五霸之一的辅臣,伍子胥名声为何不及其它霸主的重臣
春秋五霸里,齐桓公有千古名相管仲,晋文公重耳有重臣赵衰(后来战国时赵国的先祖),秦穆公有百里奚,楚庄王亦有令尹孙叔敖,吴越争霸之中,前半程的霸主是吴王阖庐和夫差,后半程则是勾践灭吴。伍子胥辅弼两任霸主(助公子光夺位,助夫差打败越国),后世对其的评价却并不高,甚至不及越王勾践的臣子范蠡。这是为何?
我从司马迁的《史记》中《伍子胥列传》入手,以历史功过和私德两方面来比较一番。
伍子胥原为楚太傅武奢之次子,因遭佞臣费无忌陷害被楚平王搞得家破人亡。为报灭门之仇,伍子胥逃亡吴国,吴王寮不愿意为其复仇而举全国之兵伐楚。于是他与有谋逆之心的公子光暗合,献死士专诸和“鱼腹藏剑”之计谋杀了寮,阖庐即位后听从他的意见,举全国之兵伐楚,一举攻破楚都郢,攻破郢都后他还鞭尸已死的楚平王。
后在吴越大战中阖庐被伤身亡,他又被委以托孤重臣之任。为兑现“灭越”承诺,伍子胥在夫差即位前几年呕心沥血,辅助夫差短短几年内就训练出一支强大军队,并一举击败越国,成就了吴国新的霸业。
同为春秋时代霸主的重臣,伍子胥的功劳可谓不小:助力公子光夺位,举荐孙武为将,协助吴国打败楚国争霸中原,辅弼夫差打败越国。这桩桩件件都是大功,为何后世的评价不及其它五霸的重臣呢?
个人认为有以下五点理由:
其一:伍子胥的“复仇”之功是不被后世儒家思想中的“君臣纲常”理论所容的。尤其是“宋明理学”所强调的“道统”和“正统”思想的洗礼下,伍子胥为复私仇而携异国灭族母国之举是“不臣”之行为,被传统士大夫所不齿,自然比不过管仲、百里奚和孙叔敖这样的千古贤臣的。
其二:他的主要贡献在于征战和权谋,在治国安民方面鲜有建树。管仲富齐,百里奚治秦,孙叔敖安楚,他们在位时的主要功劳是“富国强兵”。国富民强才是国家根本强大之基础,而一味对外用兵,穷兵黩武最终会耗尽家底,一朝军事上的失利就会导致亡国灭种。吴国的兴与伍子胥的强军战略息息相关,而吴国最终被越所灭也是其只知强兵不重民治的政策导致的恶果。因此,从这一角度来看,伍子胥之功过确实不及其它五霸重臣。
其三:过分强调自己对吴国的贡献,模糊了君和臣之关系的边界,这是其悲剧结局的根源之一。毋庸置疑,伍子胥对吴国霸业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的。对于阖庐、夫差父子也是如同再造(如果没有他阖庐只是一个公子,如果没有他夫差在诸子争立中不可能胜出)。可毕竟君是君、臣是臣。伍子胥后期,对夫差太过于目中无人(直呼其名,还屡屡当着众臣之面驳斥夫差,让夫差声名扫地),这样模糊君臣关系的边界也导致了夫差对其产生反感情绪,使得小人有机可乘。因此在我看来,“强臣”虽强,但毕竟是“臣”,所谓的功劳自己说不算的,只有君说你有你才能有。
其四:治军能力一流,“政治智商”非常感人。吴国后期,夫差沉溺于西施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,听信谗臣伯嚭的谄媚之词,不断疏远与伍子胥的关系。眼见自己在吴国已经是朝不保夕,于是伍子胥在出使齐国的时候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齐国豪族鲍氏。被伯嚭抓住把柄诬告其通敌卖国(此时吴国正要举兵伐齐,出使齐国也是军事行动前的例行外事工作而已)。你作为一国相国,出使自己国家即将征伐的国家,居然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对方?这是何等的愚蠢之举?那么多诸侯国不去,干嘛非得去齐国?政治上“避嫌”之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?因为此事,导致他彻底失去了夫差对自己的信任,并最终被赐死。
其五:国家顺境时的强臣,逆境时却自怨自艾,无力扭转局势。后期夫差沉溺声色犬马,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却束手无策。朝堂被伯嚭这种奸佞小人把持,他也毫无对策。有人或许会说,他只是一个臣子,很多事情他确实无能无力。我想说,作为权臣,干臣,左右朝局的能力都没有,怎么能维护一个国家的持续强大?所以在我看来,伍子胥说穿了只是一介武夫,与同时代声名显赫的政治家比确实不及也。
太史公在《史记》中对其的评价是:“怨毒之於人甚矣哉!王者尚不能行之於臣下,况同列乎!向令伍子胥从奢俱死,何异蝼蚁。弃小义,雪大耻,名垂于后世,悲夫!方子胥窘於江上,道乞食,志岂尝须臾忘郢邪?故隐忍就功名,非烈丈夫孰能致此哉?”我想说这是司马迁自己仍不忘被武帝施以“腐刑”而自己却不能像伍子胥那样“以倾其国”加以报复的“借胥言志”之举。在数百年里的春秋时代,伍子胥只是其中一个为了复仇更豁得出去的那个罢了。从个人角度来看,“有仇必报”乃真丈夫。然而借一国公器泄私狠,一朝失意不仅闹得自己家破人亡,更导致国家倾覆生灵涂炭。这样的能臣其实枉称“能臣”,与那些导致国家倾覆的奸佞之臣并无二致。所以我想说的是太史公对伍子胥的评价略显过誉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