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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辙:被贬16年,量移绩溪,最终功绩颇多被绩颇人民称赞

时间:2025-04-12 11:25:05

元丰七年,时被贬监筠州盐酒税的苏辙终于收到朝廷调令,即将离开筠州,往任歙州绩溪令。此次调任在北宋整个官僚体系的运作中,显得无足轻重,但对于苏辙本人及绩溪这座山城小邑而言,却有着重要的意义。

贬谪之因与十年流落

苏辙于嘉祐二年登科,历任商州军事推官、大名府推官等职。熙宁二年,王安石为变法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,命苏辙为属官。

后因王安石欲在全国推行青苗法,苏辙上书极力反对。“安石怒”苏辙迎来了人生中的首次贬谪。所幸变法之初,新党对于保守官员的打压相对温和。无论是河南推官还是陈州(今河南省周口市)教授,苏辙贬地仍在京畿附近

外放地方长达十年的苏辙,在元丰二年又被卷入“乌台诗案”。为营救兄长苏轼,苏辙上《为兄轼下狱上书》恳请朝廷罢免自己官职以保全兄长,拳拳手足之情流露于字里行间。然而,“辙上书乞纳在身官赎兄罪,不报。”是年十二月,苏辙被贬监筠州盐酒税

筠州(今江西省高安市)与苏辙先前任职州县不同,它地处南方,去汴京甚远。“五年不得调”的严苛处罚更令有志匡政报国的苏辙心灰意冷

是年除夜,苏辙作《四十一岁岁暮日歌》,诗中“少年读书不晓事,坐谈王霸了不疑”“归来掩卷泪如雨,平生读书空自误”等句处处体现出他对于出仕的后悔,对险恶政治斗争的忧惧。

且监盐酒税一职只是地方上主管征收税务的小官,事务繁重却无甚实权。而筠州地处偏僻,环境恶劣。

苏辙《东轩记》称自己到任之时筠州适逢水灾,官舍“敝不可处”,只好向州郡长官申请暂住于使者馆舍。

此外,监税官下属本有三吏,其中却有两人罢官,唯苏辙与剩余一吏共同应付差事。日日与酒贩、酒糟相伴,满面尘灰、一身酒气,苏辙自然疲惫不堪。

因此,苏辙在筠州任职五年,期间虽有如《东轩记》等文章以表旷达洒脱,但恶劣的贬谪生活使苏辙长期感到劳苦疲倦,难免哀怨自伤

量移绩溪与题咏交游

绩溪位于皖南山区,自中唐大历年间便隶属于歙州(今安徽省歙县)。量移一事在史料中一笔带过,但对于监盐酒税已五年有余的苏辙来说,这一道任命却是意义非凡的朝廷恩赦。

因为相较筠州,歙州更接近汴京。更为重要的是,苏辙登科后,任职多为地方推官、属官以及州郡长官之幕僚,在地方上并无主导实权,政绩乏善可陈。

而其兄苏轼及第后,先后出守密州、徐州、湖州等地,政绩斐然,深为百姓爱戴。相较之下,苏辙的仕途经历却要逊色得多

因此,量移绩溪对于苏辙有利无弊,他理应感到喜悦。但苏辙接受任命后所作《将移绩溪令》一诗,却表现出喜忧参半的矛盾心理

在苏辙看来,所迁之地是贫险“严邑”,这似乎不足以宽慰他内心的政治失意。绩溪本位于皖南群山之间,地势险峻。

尽管如此,苏辙仍宽慰自己,又在诗中极力夸赞绩溪物产丰饶,亦为一方佳处,但仍可见苏辙的惋惜与怅然。

昔年登科意气风发的才俊、直言上书得罪宰执的诤臣,虽蒙宽恕,却仍无力左右仕途不能还京。

此后,苏辙又感慨“深羨安居乐,谁令志四方”,直接表明自己对于仕宦的失望以及对于归隐安居的翘盼。

要之,苏辙在赴绩溪任前,确有欢喜之情,但这种情感在与多年的贬谪生涯以及遥不可知的未来命运碰撞之下,很快就被消释冲淡

经宣入歙到达绩溪后,苏辙当即适应了新身份,有志于保一方水土,令辖境内物阜民安。办公之余,他也会与当地文人游访名胜。

只是他心中半生无成的怅惘与乐于山水的心态长相抵牾,内心矛盾始终存在。这在他《初到绩溪视事三日出城南谒二祠游石照偶成四小诗呈诸同官》中有所体现。

就在这种心情中,郁郁隐忧的苏辙,才在绩溪度过不到三个月的安稳生活却又突然病倒。

多病之秋与峰回路转

苏辙所患为寒热病,病情恶劣且常反复,持续五十余日。其后不久,苏辙病愈,赋《病后》诗,以“兵戈过室”为喻,又以“柱木”形容,突显出大病初愈后的筋骨疏松、百般无力。

因病来病愈较快,苏辙心态并无明显变化,诗中纪实也多于感慨。但当病情再次反复时,苏辙的情绪却越发压抑。

他以寥寥数语形容当时他所处环境恶劣,点出平日朝齑暮盐、布衣蔬食的穷困生活,却又转而安慰自己只要放宽心态很快便可痊愈。

在饱受疾病折磨的苏辙眼中,绩溪类同于岭南蛮荒之地,这与他初到绩时所描绘的秀景形成鲜明对比。

尽管在尾联有“朝廷闵流落,已是脱迁居”句,但对于苏辙而言,这只是安慰之语,他并不能安于现状

在《复病三首·其三》中,苏辙又以“不才归亦乐,无食去犹难”表明自己只是为了微薄俸禄以维持生计而迫于为官,进一步表现出厌倦仕宦渴望归隐的心态。

“疾病”本就是诗歌创作的一大题材,对于疾病的书写以及病中个体情绪的抒发在唐宋之际颇为常见。苏辙谪绩之初,心情颇为矛盾,但表现得相对含蓄。而在染疾之后,苏辙的情绪加剧恶化。他的牢骚、不满悉数爆发出来

另一值得注意的现象是,苏辙患病后所作诗歌频繁使用佛教典故,如“却问药王求妙剂,惭非摩诘已虛圆”“旧师摩诘老,把卷静中看”等。

苏辙本就信佛,且佛理造诣颇高,连苏轼都自叹不如。在贬谪逆境中,苏辙常借佛法以求内心宽适,卧病时也想从佛经里寻求治病之方。

而佛教向来“特别关注各种病苦”,也处处于佛典之中告诫世人应“以苦为师”。正因现实难以面对,苏辙只有借佛理自慰。

他认为疾病的痛源也是来自于心,倘若心性清净,便无所谓外在疾病的疼痛,病来无须在意,治病也不必药方,故有“此间本静何须洗,是病皆空岂有方”之叹。

总之,这一场重病令苏辙越发厌倦羁宦生活,在佛理的感召下也进一步加剧了他的避世心理。相较于此前诗作,苏辙的病中诗更为真实且直接地反映了他在绩时的真实心情。

元丰八年三月,宋神宗驾崩,因甫即位的哲宗赵煦尚年幼,太皇太后高氏把持朝政。高氏政治态度保守,不满新法。故在其临朝听政之初,便“召司马光、吕公著,未至,迎问今日设施所宜先”,已有恢复“祖宗法度”之意。

元丰八年五月,司马光、吕公著等奉诏入京,并“上疏乞开言路”。同月,宰相王珪病故,朝廷以司马光为门下侍郎,旧党的灵魂人物一跃为相,也标志着新旧两党新一轮政治角逐的展开。而得到了太皇太后支持的旧党,无疑有着巨大的政治优势。

同年六月初四,吕公著上劄子云:“乞陛下广开言路,选置台谏官。”并列举了忠直可用的官员名单,其中便有苏辙之名。就这样在高氏的许可下,一批旧党官员升迁还朝

元丰八年八月初六,“承议郎苏辙为校书郎。”校书郎一职并不显要,但对于久宦他乡的苏辙来说,能够回京任职已是莫大的恩赏,何况此时旧党渐已掌握了政治话语权。

一向对政治较为敏感的苏辙,自然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政局的变化。故而在得知校书郎任命后,苏辙一改病后颓态,作《初闻得校书郎示同官三绝》。

在第一首诗中,苏辙对比了自己昔日的狂放与今日之萧索,虽未直接抒情,却传递出无限悲怆沧桑之感。既有欣悦,也有感伤,正是此时苏辙心情的真实写照。

后来由于贬谪生活已进入尾声,万般心事皆已落定,苏辙此次出游心情大好,兴致颇高。《豁然亭》一诗有“南看城市北看山,每到令人意豁然。碧瓦千家新过雨,青松万壑正生烟”句,便是苏辙因亭名而设意,抒写自己此时的豁然心胸。

句中所写之景也颇为清新秀丽,时雨潇潇、淡烟缭绕,有如仙境。这般快意悠然的风景吟咏,苏辙内心之欢喜于诗中鲜明可见。

通过对苏辙谪绩生活的梳理,我们不难发现其心态始终随政治得失的变化而沉浮

初来绩时,因朝廷恩赦且首次出任地方官,苏辙尚怀热情。但长久贬谪又使他心中不可避免的存有牢骚,并在诗作中含蓄体现。

生理病情加剧了苏辙的心病,使他的消极情绪更为极端。对于外在环境和自身所处的窘迫遭遇,他表现出强烈不满,时时自伤自怜。

也于此时,苏辙试图通过佛经缓解内心的积郁,以排遣自适,获取一时心安。而获知校书郎任命的苏辙,好似从泥泞中挣扎走出,他对于未来仕途又有了新的期望,心态才真正积极起来

人生转折与地方意义

元丰八年对于苏辙来说意义重大。在这一年里,苏辙首次出任地方长官,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感叹“某结发学问,今始为邑”。同时,这一年也是他十余年贬谪生活的终结。

自他离绩赴京后,短短五六年间青云直上,最终于元祐六年任中大夫、守尚书右丞,又于元祐七年任太中大夫、守门下侍郎,虽未宣麻,却已有宰相之实。

然而,元丰八年作为苏辙人生的重要节点,却并未给他带来太多人生观念上的蜕变。通过前文对苏辙谪绩前后的心态分析,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贬谪中的自怨自艾,还是还京时的欣悦快意,苏辙始终不能看淡外在得失。

与之相比,苏轼被贬黄州后便完成了心境升华,从此能以更为旷达的心态坦然面对宦海浮沉。而苏辙虽然崇佛,却不如乃兄那般能够真正做到超然于外、忘我自适

宋哲宗绍圣年间,新党得势,发起了对旧党的政治打压。作为元祐年间旧党领袖的苏辙,多次反对吕大防、刘挚所提出的“调停”主张,又在绍圣元年极力反对新法,自然成了新党首要攻击对象,一贬再贬。

在贬谪途中,同样面对路边汤饼,苏轼已然抛开口腹之欲,饮酒、饮食果腹,正是其旷达胸襟的体现。而苏辙却郁郁寡欢,停杯投箸,叹而不食。

不论是难以面对贬谪之苦,还是难以咽下粗恶汤饼,都在侧面反映出苏辙内心并不如他所说那样“深羡安居”。因此,也遭到苏轼的揶揄玩笑。

苏辙谪绩对地方而言亦有重要意义。苏辙出任绩溪令不过半年光阴,却颇受绩溪人民爱戴,乃至得到百姓世世的仰慕与追颂,这得益于苏辙在绩溪任职时亲身所为政绩。

据《淳熙新安志》记载,当时朝廷令江东诸郡县向广西输送战马或民马,而地方官吏多趁此谋取私利,频频扰民。

苏辙与县尉根据马簿记录及马贩提供的文书,明确掌握了城中马匹情况。在此基础上,苏辙并不因上方命令而对百姓强买强卖,而是明确保证只有取马使臣到达后才会将马匹售出,否则不会征用百姓马匹,极力维护百姓利益。正因苏辙在地方为政处处以民为先,从而赢得县中百姓发自肺腑的尊敬。

此外,在夏秋之际城中出现疫病时,他多次往祭汪王庙,作《祭灵惠汪公文》,虽有祭文之程式在,但字里行间的确表现出苏辙作为一方父母,对治下百姓的深切关怀。

苏辙守绩半载,于县中名胜多有题咏,留下不少佳作名篇,前文已有论及。即便是邻县名胜,也会请他赋诗作文。

而对于苏辙,县民为之兴建祠庙。地方上也多建楼台,以怀念曾在此为官的苏辙。如绩溪“景苏楼”。

可见,绩溪的半年谪宦之于苏辙一生而言,虽只是一瞬之光景,却见证了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,有着重要的政治意义。同时,苏辙的到来也为绩溪、歙县等皖南小邑增添了一抹亮丽的文化风景。